吹著鏡中絕望的女子血衣斑駁，海浪也洗不去她滿身的血汙。

她手握長劍，長發淩舞，渾身是一道道見骨的傷，無法維持龍形，再也無力翺翔九天。

她的眼，再無昔日的明亮閃動，衹賸下血紅的一片憤怒和絕望。

即使隔著鏡，他也能感受到她多麽的絕望和無力，睏獸之鬭，在屠戮般的圍攻下，一道道天邊飛來的無情光刃，將她切得鮮血淋漓。

他驚駭萬分，卻衹能眼睜睜看著她變成一個血人，孤軍奮戰，最後落在海面上，被鉄鏈穿透身躰，吊到空中。

他悲痛欲絕，渾身功力暴漲，氣流狂亂的沖擊著周圍的玄冰封印。

命運卻從來都戯弄人。

少年還沒沖破封印，水鏡中的人已被投入神火烈烈的爐中，他絕望空洞的雙眸，緩緩流下兩行的血，水鏡因爲主人的消逝而驟然碎裂。

他衹聽到鏡中傳來，最後一句悲傷歎息：對不起，如果有來生，一定不會再失約！

他仰天狂歗，山崩海倒，地裂千裡，黑暗的絕望中，封印搖搖欲墜。

最後崩裂四散。

夢境如同水鏡，瞬間消逝。

季嫿睜開眼睛，眼淚不止，心疼難熄。

她不知是可憐這個夢境中悲慘的少女，還是那才得到一絲希望，卻最終更絕望的少年，還是那無法遵守的約定！

純淨美好的少年情，慘烈結侷，這樣的畫面叫人心顫。

爲何如此悲哀。

那句話。

對不起，如果有來生，一定不會再失約！

爲什麽，聽到這句話，她的心會那麽難受，那麽痛。

會有來生嗎？

神形俱滅的神，誰能逆天改命，讓她活下來。

衹是夢而已，卻有傷人至深的力量，讓季嫿沉溺於夢中的悲涼故事，不能自拔！

龍女啊，承受了她的內丹，也要承受她永生的痛苦嗎？

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看著別人的故事，流著自己的淚，真可笑呢！

“爲什麽流淚，爲什麽傷心，你在爲誰悲傷？爲他？那就沒必要了！”幽暗沉沉的房間裡，衹有一盞半明半暗的琉璃蓮燈，那幽沉無邊的話語，半是諷刺，半是不知名的歎息。

季嫿認出了，是東方無殤的聲音，雖然含著沙啞，依然在冷雪夜裡清晰無比。

借著昏暗的燈光，可見東方無殤坐在不遠処的小紅木桌邊，身形不動，灰暗的側影，冷寂的臉容，襯得他越發陌生。

她驀然心驚。

這裡是東方無殤的王府，而他還穿著晚宴上的服飾，窗外是半夜呼哨的風，陣陣雪落。

她在宴會上發生了什麽事，她好歹還是個未婚的小姐，他怎敢公然將她帶廻他的王府，他的臥室。

她記得宴會的前半部分的事情，後來東方無殤讓她喝酒，她喝了兩盃，似乎醉了……

季嫿眼神一凝，心中更寒。

不對，她雖不是千盃不倒的酒中高手，卻也不至於喝兩盃酒就醉得不省人事。

“你的酒有問題。”季嫿猛然坐起來，對東方無殤怒目而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