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节日本魔爪第一次伸向台湾(1 / 2)

第五节日本魔爪第一次伸向台湾



中日定约,最大的收获不是条约,而是,日本人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询以三事”,问过了,就算通知了。回答了,就是答应了。



这就是日本人的想法。



就象某部电影里讲的:记者采访,你不能开口,你只要开口说一句话,记者就能报道出一百句。



日本的外交水平,与当今小报记者采访报道并无二致。



对照两国“友好”的历史记载,就会发现常有出入,始终是分歧多,矛盾多。一个事,从日本人嘴里出来总是另一个味儿,别人溜光顺滑的话语,日本人都能找到“把儿”来。更何况在台湾居民的问题上,大清总署官员的回答本身就有点问题。日本人可不管是什么非正式的谈话,别说是个官员,估计随便个大清老百姓,日本都会指认他说话算数!



只要是日本需要的话。



你看:副岛种臣的报告中,不无得意地写道——清朝大臣答称:“土蕃之地,为政教禁令所不及,为化外之民”,彼此再无异词,顺利结束。



这不是曲意删节的精简版,又是什么?



至于日本人扬言“惩治生番”的事,却不是说着玩的。



————————————————



日本人动手了



机会来了。



日本玩起了以后常用的“阴阳两手”——1874年(同治十三年三月),兵船至厦门(那里有日本的领事馆),做出不依不饶的样子,向大清有关部门催问对台湾人杀害琉球人事情的处理。



几乎同时,那边已经准备派兵登陆台湾了。



清政府十分诧异——日本人好像是要玩真的啊。



然后地方政府开始开始磨磨唧唧地上报,报告还在路上,台湾已经战火连天了。



日本人压根就没等要到什么答复,也没准备非要什么答复。外交行动,无非是为军事行动打掩护、立幌子。



而且,日本人也根本没有将什么中日首次订约——《大清国大日本修好条规》当作不可逾越的准则。



可惜了那些华丽煽情的空洞文字,象什么“此后大清国、大日本弥敦和谊,应与天壤共无穷”这样诗一般的山盟海誓,都堪比“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转眼就被抛开了;什么“两国所属邦土,亦各以礼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获永久安全”的信誓旦旦,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也没有给日本人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撕书比变脸还快。



时间往前回翻一下。



1874年4月,日本政府任命陆军中将西乡从道为“台湾蕃地事务都督”,大隈重信为“台湾蕃地事务局长官”,李仙得为“台湾蕃地事务局二等出仕”,陆军少将谷干城和海军少将赤松则良为“台湾蕃地事务参军”。



还没上台湾岛呢,就当成自己家了,连都督、长官、参军都任命了,弄得此行好象是集体走马上任。



此外,还任命海军省聘用的美国海军少将日格塞尔和陆军省聘用的美国人华森、英国人布郎为随员。



一时间,政、军机关俱全,组织已经成立。加上“外援”,远征台湾的阵容相当齐整。



唯一差劲的就是海军家当不行。



为了运送军队,日本租借了英国轮船“约克夏”号和美国轮船“纽约”号。



因为租借轮船的事,走漏了消息。



日本人说的时候记得,干的时候忘了:不止一个国家觊觎台湾。



日本人没有想到的是:也不止一个国家希望东北亚形势平稳,保持目前的格局,不要改变现状、打破平衡。



破坏了目前安定团结发大财的局面,就是给大家添麻烦,就是跟大家过不去。



英国公使威妥玛最早获得这个消息,迅速向李鸿章通报情况。



李鸿章先是接到英国公使的报告,跟着又听说日本兵舰到厦门施压,扬言进军台湾,仔细思量确认属实,立即致书总署,称:各国举兵,必先有文函知会,说明为什么起兵。台湾原住民一切事项,先前并未进行正式协商,岂能突然诉诸武力?(“各国兴兵,必先有文函知会,因何起衅。台湾生番一节,并未先行商办,岂得遽尔称兵?”)



李鸿章只所以诧异,还是把《万国公法》太当回事,以为大家都得照这个做(人家日本人却不见得当回事)。还在教导总理衙门,按照《万国公法》的规范,与日本进行严正交涉,并请英美各国出面调停,以期制止日本人的不法行为。



针对美国人参与领导日本陆军、海军,参与攻台,李鸿章再次致电总署,讲:如果这事属实的话,不光是日本人悖义失好,就是美国人帮助带兵,雇商船装载兵员装备,也属于违背《万国公法》。既然美国答应帮助我们调处,就先请美国公使按照公法,撤回李让礼等,严禁商船帮助日本运兵。



大清总理衙门依计向各国进行交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美国人答应严禁美籍军人参与,还真是说到做到,逮个机会扣押了李仙得。但对商船,美国人称因为法律原因,没有办法,不能完全禁止。



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至少,大清有了一定时间的反应和准备。



————————————————



“西乡暴走”?



因行事不机密,走漏风声,惹来国际上的压力,使日本一时很被动,也犹豫了一下,内阁甚至都有了暂缓进军的考虑。



4月9日,西乡都督率军舰“日进”号和“孟春”号从东京品川湾出发,开赴长崎。在那儿准备停当,就等着开拔了。



政府(西乡认为是个别人)突然命令西乡:原地待命。



这个180度的弯子,西乡的大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干粮都备好了,待啥命啊?停了,我这个官还当不当啊?



西乡“都督”无比威严地决定,不听他们的,先走再说!



5月2日,西乡令军舰“日进”号、“孟春”号和运输船“明光”号、“三邦”号共4艘船只起航。



日本共派遣士兵3658人。



这些不全是正规军队。内里包含着民间代表:西乡隆盛为弟弟募集了295人,称萨摩藩征集队,熊本也凑起了51人的义勇兵,加入了出征队伍。



征集队这帮人,基本上是因追随西乡隆盛鼓吹“征韩论”,被打击后又追随西乡辞职回家待着的警视厅官员和巡警,义勇兵则是旧武士出身的士族,素来以打仗为职业。一句话,全都是亡命徒充任急先锋。



这就是日本政府所称的,海军擅自决定,西乡也拒不受政府之命,带着这群暴徒,直奔台湾,来了个“西乡暴走”行动。



6月3日,在台湾西海岸登陆。时间上看,海上征途相当艰难。



窜上岸的倭寇立刻凶相毕露。



清史记载:日本人分两队,一支是兵舰,载兵近两千人,分三路窜犯。上岸就直接展开,烧杀抢掠。虽然牡丹、高士佛、加芝来、竹仔等各社原住民与日军英勇战斗,但伤亡严重,各社村寨全部被焚毁。等日军占据牡丹社之后,跟着第二批兵舰,除了带兵增援,还带了部分女人,带着吃饭的家伙事,还带着农具、种子,及各种花果草木,在龟潭、后湾那里盖起房子还种上地了。



不错,别看一字之差,“蕃地事务官”要搞的就是变“蕃地”为“藩地”,殖民台湾,建设台湾藩地的事儿。



————————————————



沈葆桢兵逼日军



日军窜犯台湾时,厦门的日本兵船还未离开。



大清国扎扎实实地上了日本人一回当。



日军烧杀抢掠都快一个月了,南洋大臣沈葆桢、福建布政使潘霨,才率人到达台湾。不是上来就打仗,是处理纠纷的样子。



潘霨与台湾兵备道夏献纶一起,找到“台湾藩地事务官”西乡从道,与日本人先打了一番嘴官司。[《清史稿志邦交日本》]



大体是——



我方先申明:台湾属于中国二百余年了(自康熙收复台湾起,前边还没算),一切当然归我们管。如果杀人,我们自会按法律严惩,也用不着你们劳师动众破费银两来管。(“生番土地隶中国者二百馀年,杀人者死,律有明条,虽生番岂能轻纵。然此中国分内应办之事,不当转烦他国劳师糜饷。乃闻贵中将忽然以船载兵,由不通商之琅軿登岸。台民惶恐,谓不知开罪何端,使贵国置和约于不顾?”)



意思是这个意思,当然外交上嘛,话语比这个婉转一些,柔中带刚。以下也是。



日称:台湾人杀了琉球的人,我们得管。(这里没敢明说琉球是日本的。)



答:我们也是刚刚从你们的公文得知,你们来这的意思。琉球虽然弱小,作为一国,人家自己也能而且也有渠道找我们说理。你们就算是怜恤邻国,也可以给我们总理衙门发个函啊。为些陈年旧事,过去你们不说,现在又等不及了。现在牡丹社被毁了,还烧了其他一些村寨,要知道被波及的卑南社,头领就曾救过你们的难民佐藤利八一些人的啊。(“无论琉球虽弱,侭可自鸣不平。即贵国专意恤邻,亦何妨照会总理衙门商办。今牡丹社已残毁矣,而又波及于无辜之高士佛等社。卑南社救贵国难民佐藤利八者也。以德为怨,想贵中将必不其然。”)



日又称:佐藤利八至卑南番地亦被劫掠。



答:绝对是谣传。可能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出现这样的误解。(“诚恐谣传未必无因”。)



凫水逃生的人,还有什么钱可劫?再说哪有劫人钱财的人,还肯养活一个逃生的人好几个月而不要钱的?或者哪有劫人钱财之后,还养活被劫者几个月的?就算是地方官员报告上难民的口供不可信,你国可是写了感谢信的,信上并没说被抢被劫。你们给钱奖励的救人者,就是你们要杀害的人,你们国家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夫凫水逃生者,有馀资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财,肯养其人数月不受值者耶?即谓地方官所报难民口供不足据,贵国谢函俱在,并未涉及劫掠一言。贵国所赏之陈安生,即卑南社生番头目也。所赏之人即所诛之人,贵国未必有此政体。”)



至此,大清官员还是没有点破——实际上所谓日人被劫之事,本是日本人刘穆斋(姓名判断,应是琉球人,归入日本后起了个什么佐藤利八,利八,一看就是生意人,还不如叫佐藤王八,王嘛,来得大器)在花莲港遭遇大风,翻船,命都差点丢了,还差银子?被救了不图报,反而来诬陷“社番盗劫”。沈葆桢还真命令夏献纶查问过这件事。劫掠失银的事没查着,反而查出其它的事了:日本人想从生番那里租地,拿出一些洋银来贿赂番社,番社头领来益没有接受。



来益还向官府上缴了日本人给的日本国旗等物件——连旗子都给做好了,事情明摆着是要勾结土番,煽动原住民自己造反叛变。



以上为战场交涉的大体事项。



当然,最后对西乡还进行了一通“两国和谊,载在盟府,永矢弗谖”,诸如之类的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外交上好像起到了明显效果。



西乡从道没什么词了。等清朝官员再去会晤,就躲着装病。



但是,西乡却不走人。



反正就这么赖上了,就是驻扎在牡丹社这地方不挪窝。



看见没?对待日本人,明知他从始至终就是耍赖,就不该费劲说那一大堆好言好语,应该上来直接就往脸上吐唾沫才对,敢回嘴,上去就打嘴巴子。



早就知道,舌头不管用,那就得靠拳头。



沈葆桢可不是单身一人来的,也不仅靠台湾兵备道。



那边藩霨出面谈,这边沈大人坐镇调度,早已请派水师提督彭楚汉率兵舰六艘增援台湾。



发现日本人又增兵驻风港后,沈葆桢急令营将王开俊由东港进驻枋藔,以戴德一营由凤山移驻东港,作为为后应。



李鸿章也深虑台湾兵力单薄,按沈葆桢借拨洋枪队的要求,立即派提督唐定奎统军赴台湾助防。



此外,沈葆桢还吩咐潘霨,偕前署镇曾元福等赴凤山旧城招募土勇,并动员奖励乡团,加强各地的防备。



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大清共调往台湾军队6000多人。



除了台湾的一线兵力,澎湖也在修炮台,以防大举进攻。福建沿海也做二线防御的准备,厦门成了前线,淮军开始调拨部队进入。



对付这点日本人,闹这么大动静,实在有点小题大作,礼节待遇太高。



但雷声大了着实吓人,总算是让日本人瞅明白了——现在还不是与大清动手的时候。



反正是试探,就说误会误会,我们来纯粹是学术研究,但方式有点过激,惊扰了大家。



然后,决定撤了。



撤之前还得赖一赖。



因为,那边还在谈判桌上搞讹诈,以期捞点好处。



自古贼不走空。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岛内打来打去、放火哄抢,使日本人似乎天生就懂得打仗就是发财的道理,不管是过去官方鼓励和组织武士当海盗,还是现在的正规军抢村子。



现在又顺理成章开始搞这一套了。



道理?道理就是,既然都来了嘛……是吧?



不过到此处我很纳闷。



兵员调动部署完毕,应该开打。为何不痛击日军?



区区三千左右日军,连被土著打死带得痢疾拉死,还剩多少?



按日本人的报告,只有20人阵亡,但病死的就有650人。



虽然也在修军营、建医院,做出一副长期驻守的架势,但能不能守住,日本人也没个底。



说到底是快撑不下去了。



日本人在盼——尽快立约。



大清将士在等——后续援军。



台湾守军等的,还有福建巡抚王凯泰集结的2万5千大军,准备渡海。



明显已成孤军深入、后继无援之势,日本人改了口风,提出“我国暴师海外,糜财劳师,为贵国开草莱,锄顽梗,费用耗损,岂可胜计?”



瞧这点出息!



“为贵国开草莱,锄顽梗”,搞劳动力输出啊?还是成“国际主义战士”了!



你直接说要钱不就得了,害什么羞。



————————————————



谈判桌上的讨价还价



那边大兵压,这边大臣谈。



柳原前光已经赶到北京。



总理衙门出场,再次与日本公使费一通口舌,来往交锋。重点环节有:



一是抓住日本人贿赂原住民头领租地一事,据理反击,不待细言。



二是对柳原前光提出的作为侵台依据的“台湾生番为无主野蛮,本不必问之中国”之语,总理衙门毫不客气地予以斥责:“台湾生番系中国地,不应称为‘无主野蛮’。以前的事,也未曾与中国商量明白,何以捏称中国允许日本自行办理?”



三是对柳原前光最后亮出的“标的”——索要军费300万元,清楚回答:没这个规矩。事实上,大清此时是很硬气的,军机大臣文祥公开表示,对于日本方面要求的军费赔偿“一钱不给”[高阳《清朝的皇帝(下)》]。



柳原前光入京前,已先到天津去拜谒了李鸿章,李鸿章又派遣道员孙士达前往答拜,实际上是嘱付柳原:到京城以后,对兵费及请示觐见皇上两件事干脆连提都不要提。(属以到京后勿言兵费及请觐两事。[《清史稿志邦交日本》])



因为不用猜,就知道提出也没戏。



事情到了这一步,说你是讨饭的吧,你还带着杀人的家伙,说你是抢劫吧,你膀子也没那么粗。你架式倒是摆出来了,便弄了个两头都靠不上啊,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