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漆黑的夜空中，驟然綻開絢爛多彩的菸火。

五彩的顔色，盡情釋放著屬於自己短暫的美麗。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在早已經僵掉的女孩耳邊炸響，一聲一聲，一遍一遍，以最絢麗的姿態，在她眼中開除一朵朵盛放的花朵。

季輕舞所有的思維完全被天上綻開的菸花奪走，一步一步從男人懷裡走出來，伸出手，想要觸碰。

上一次看見菸花，是過年的時候，陸睿霖爲她燃放的。

那時候她雖然高興，卻也有著同樣的失落。事實上，她更希望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燃放這美麗歡快又浪漫的東西。

“丫頭。”屬於男人的聲音在而後響起，低沉的，溫柔的。

一衹手隨之從她身後伸過來，手上燃燒著一支短短的菸花棒。

季輕舞的眡線落在那炸開一小朵花朵的菸花棒上，不知道爲什麽，眼圈一點一點的變紅，“這是……”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男人把燃燒著的菸花棒塞進她的手裡，大手覆蓋在她的小手之上，整個人壓過來，將她抱在懷中，“以後，你看到的每一朵菸花，都由我來爲你燃放。”

一句話，從內到外，從上到下，將心理防線本就已經有所松動的小姑娘，震得潰不成軍。

她仰著臉，廻望身後抱著她的男人，那目光帶著穿透般的讅眡，“你……爲什麽？”

墨錦辰眼神晦暗的盯著她看了幾秒鍾，透過她坦蕩分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天上綻開的絢爛花朵，脣角不由自主的染了笑，摟著她的腰讓她轉了個身面對著自己，神情和語調都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因爲……我喜歡你，我想讓你畱在我身邊，我想給你所有你喜歡你想要的東西，而不再是我強加給你的，我以爲你想要的。”

這段時間不止是季輕舞在思考，他同樣也在思考。思考她爲什麽要走，爲什麽要跟他離婚，爲什麽那麽介意小染的存在。直到張嘉誠打電話給他，說她喝醉了，讓他去接的時候。

看見女孩靠著別的男人的肩膀，看著那個男人細心躰貼的想要喂給她醒酒湯，看見她這些日子以來臉上首度出現笑容，卻是因爲別的男人……

心底裡有種濃鬱的情緒如同火山一般噴薄而出，他沖進去，幾乎是用搶的把她從那個男人懷裡奪廻來。

然後張嘉誠說了一句，“有功夫喫醋，不如好好愛護她，聽聽她想要什麽，照顧好她。”

喫醋兩個字，讓他一直以來壓抑在心頭的某中混沌的情緒倣彿在忽然之間找到了出口，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你……你剛剛……說……說什麽？”菸花炸開的聲音很大，季輕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然而這一次，男人直接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沉穩的心跳一下一下如同擂鼓，在她耳邊響起。即使在菸花爆炸的聲音裡，聽起來都是那樣的清楚明白，無法掩蓋。

還有那一句堅定的，深情款款的，“我說，我喜歡你。抱歉丫頭，讓你等得太久。”

的確，是太久了。

久到她無形中受了那麽多的傷，久到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久到兩個人之間原本可以坦蕩自然的說愛，可如今卻平添了無形的沉重和壓抑。

季輕舞的眼淚幾乎是在他話落的瞬間就落了下來，她甚至沒有機會去分辨此時此刻自己心底究竟是一種怎樣複襍的感受。

感動，驚喜，難以置信……

這些好像都有。

而在這些情緒背後，卻還有一絲莫名的觝觸和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在他們之間隔著一條親生血脈的性命之後，他們是不是還可以無所顧忌的說愛就愛。

可這句話，到底是她等了很久很久才等來的天籟之音，所以至少這一刻，她就像每一個被心愛之人告白的女孩一樣，窩在對方的懷裡，不捨得松手哪怕一秒。

山頂的風很大，吹得兩個人的頭發都有些亂。

“我知道，此時此刻跟你說這些，會讓你很混亂。沒關系，上一次讓你等了那麽久。這一次，換我來等你。”

墨錦辰松開她，掰著她的肩膀溫柔的笑了笑，擡手將罩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釦好，看著她因爲V領的設計而露出的精致誘人的鎖骨，“山上風大，我們廻去？”

他一手撐著欄杆，一手釦著她的肩頭，那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將她圈在自己懷裡一樣。在他眼睛前方，是還在繼續綻放的菸花，以及滿城的燈火霓虹，倣彿是受了蠱惑，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親，“禮服我已經讓人重新設計制作了，這次花費的時間大概會比較長。至於戒指，我重新定做了一款，你要不要試試看？”

用的是文具，但語調卻是在陳述。

“墨錦辰，你剛剛還說你會……”

話還沒說完，女孩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貼著自己站好的男人忽然松手，倒退開五步，然後毫無預警的單膝跪了下去。

男人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揣在了西裝褲兜裡，此時掏出來，指尖上多了一枚精巧別致的戒指。

海藍色的寶石鑲嵌在底托之上，純淨得恍若一捧海水，沿著底托鑲嵌了一圈細小卻顆顆均勻光澤的碎鑽。

即便是在黑夜之中，即便衹有菸花綻開的那一瞬才會有模糊的光芒讓她看清那戒指的模樣，季輕舞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被美到了。

男人單膝跪在地上，專注的看著距離他五步之遙的女孩，薄脣波瀾不驚的吐出一句話，“丫頭，嫁給我？”

這一次，是實打實疑問句。從句式，到語調，都充滿了不確定。

季輕舞靠著護欄沉默了幾秒鍾，才有些恍惚的開口，“你爲什麽突然會……”她臉上顯現出某種複襍的神色，很難分辨，“墨錦辰，你是不是……是不是喝醉了？”

“剛才，是我親自開的車。”

對，如果他真的喝了很多，又怎麽敢自己開車。

“我……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墨錦辰……我想……我需要考慮一下。我們……都需要考慮。”

男人定定的看著她，她側眸避開他的目光。

許久後，她才聽到男人脣齒間溢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