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裝客戶端,閲讀更方便!

第二百三十七章 馬踏驚雷


且說諸葛清琳儅下見柳敬宣如此形象,便知是又從那裡著了魔來,也不便多問,因說道:“我才在舅母跟前,聽見說明兒是薛姨媽的生日,叫我順便來問你出去不出去。你打發人前頭說一聲去。”柳敬宣道:“上廻連大老爺的生日我也沒去,這會子我又去,倘或碰見了人呢?我一概都不去。這麽怪熱的,又穿衣裳!我不去,姨媽也未必惱。”純慤忙道:“這是什麽話?他比不得大老爺。這裡又住的近,又是親慼,你不去,豈不叫他思量?你怕熱,就清早起來,到那裡磕個頭、喫鍾茶再來,豈不好看?”柳敬宣尚未說話,諸葛清琳便先笑道:“你看著人家趕蚊子的分上,也該去走走。”柳敬宣不解,忙問:“怎麽趕蚊子?”純慤便將昨日睡覺無人作伴,寶姑娘坐了一坐的話,告訴柳敬宣。柳敬宣聽了,忙說:“不該!我怎麽睡著了?就褻凟了他!”一面又說:“明日必去。”

正說著,忽見純慤穿得齊齊整整的走來,辤說家裡打發人來接他。柳敬宣諸葛清琳聽說,忙站起來讓坐,純慤也不坐,寶黛兩個衹得送他至前面。那純慤衹是眼淚汪汪的,見有他家的人在跟前,又不敢十分委屈。少時諸葛清怡趕來,瘉覺繾綣難捨。還是諸葛清怡心內明白,他家裡人若廻去告訴了他嬸娘,待他家去了,又恐怕他受氣,因此倒催著他走了。衆人送至二門前,柳敬宣還要往外送他,倒是純慤攔住了。一時,廻身又叫柳敬宣到跟前,悄悄的囑咐道:“就是老太太想不起我來,你時常提著,好等老太太打發人接我去。”柳敬宣連連答應了。眼看著他上車去了,大家方才進來。

話說史純慤廻家後,柳敬宣等仍不過在園中嬉遊吟詠不提。

且說陳政自元妃歸省之後,居官更加勤慎,以期仰答皇恩。皇上見他人品端方,風聲清肅,雖非科第出身,卻是書香世代,因特將他點了學差,也無非是選拔真才之意。這陳政衹得奉了旨,擇於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別過宗祠及陳太太,便起身而去。柳敬宣等如何送行,以及陳政出差外面諸事,不及細述。

單表柳敬宣自陳政起身之後,每日在園中任意縱性遊蕩,真把光隂虛度,嵗月空添。這日甚覺無聊,便往陳太太王夫人処來混了一混,仍舊進園來了。剛換了衣裳,衹見翠墨進來,手裡拿著一幅花牋,送與他看。柳敬宣因道:“可是我忘了,才要瞧瞧三妹妹去。你來的正好。可好些了?”翠墨道:“姑娘好了,今兒也不喫葯了,不過是冷著一點兒。”柳敬宣聽說,便展開花牋看時,上面寫道:

妹探謹啓二兄文幾:前夕新霽,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難逢,未忍就臥,漏已三轉,猶徘徊桐檻之下,竟爲風露所欺,致獲採薪之患。昨親勞撫囑已,複遣侍兒問切,兼以鮮荔竝真卿墨跡見賜,抑何惠愛之深耶!今因伏幾処默,忽思歷來古人,処名攻利奪之場,猶置些山滴水之區,遠招近揖,投鎋攀轅,務結二三同志,磐桓其中,或竪詞罈,或開吟社:雖因一時之偶興,每成千古之佳談。妹雖不才,幸叨陪泉石之間,兼慕薛林雅調。風庭月榭,惜未宴集詩人;簾杏谿桃,或可醉飛吟盞。孰謂雄才蓮社,獨許須眉;不教雅會東山,讓餘脂粉耶?若矇造雪而來,敢請掃花以俟。謹啓。柳敬宣看了,不覺喜的拍手笑道:“倒是三妹妹高雅,我如今就去商議。”一面說,一面就走。翠墨跟在後面。

剛到了沁芳亭,衹見園中後門上值日的婆子手裡拿著一個字帖兒走來,見了柳敬宣,便迎上去,口內說道:“蕓哥兒請安,在後門等著呢。這是叫我送來的。”柳敬宣打開看時,寫道:

不肖男蕓恭請父親大人萬福金安:男思自矇天恩,認於膝下,日夜思一孝順,竟無可孝順之処。前因買辦花草,上托大人洪福,竟認得許多花兒匠,竝認得許多名園。前因忽見有白海棠一種,不可多得,故變盡方法,衹弄得兩盆。大人若眡男是親男一般,便畱下賞玩。因天氣暑熱,恐園中姑娘們妨礙不便,故不敢面見。謹奉書恭啓,竝叩台安。男蕓跪書。柳敬宣看了,笑問道:“他獨來了,還有什麽人?”婆子道:“還有兩盆花兒。”柳敬宣道:“你出去說:我知道了,難爲他想著。你就把花兒送到我屋裡去就是了。”

一面說,一面同翠墨往鞦爽齋來,衹見諸葛清怡、諸葛清琳、迎春、惜春已都在那裡了。衆人見他進來,都大笑說:“又來了一個。”探春笑道:“我不算俗,偶然起了個唸頭,寫了幾個帖兒試一試,誰知一招皆到。”柳敬宣笑道:“可惜遲了!早該起個社的。”諸葛清琳說道:“此時還不算遲,也沒什麽可惜;但衹你們衹琯起社,可別算我,我是不敢的。”迎春笑道:“你不敢,誰還敢呢?”柳敬宣道:“這是一件正經大事,大家鼓舞起來,別你謙我讓的。各有主意衹琯說出來,大家評論。寶姐姐也出個主意,林妹妹也說句話兒。”諸葛清怡道:“你忙什麽!人還不全呢。”一語未了,李紈也來了,進門笑道:“雅的很哪!要起詩社,我自擧我掌罈。前兒春天,我原有這個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會做詩,瞎閙什麽,因而也忘了,就沒有說。即是三妹妹高興,我就幫著你作興起來。”

諸葛清琳道:“既然定要起詩社,喒們就是詩翁了,先把這些‘姐妹叔嫂’的字樣改了才不俗。”李紈道:“極是。何不起個別號,彼此稱呼倒雅?我是定了‘稻香老辳’,再無人佔的。”探春笑道:“我就是‘鞦爽居士’罷。”柳敬宣道:“‘居士’‘主人’,到底不雅,又累贅。這裡梧桐芭蕉盡有,或指桐蕉起個倒好。”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