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陸朝宗蔑笑一聲，“本王要知，誰更勇，撫順大將軍迺大宋第一勇者，這能與其一較高下的，自然是要陳郡王那処最勇之人了。”

  陸朝宗不松口，也不知是在打什麽歪主意。

  被陸朝宗說的話繞了半日，那陳郡王竟然真的轉頭跟那兩個將軍道：“你們誰更勇些？”

  囌阮咬著嘴裡的櫻桃肉，想起剛才那一對郡主和世子，突然覺得這陳郡王這般也是可以理解的，看似大智若愚，其實極易被人帶溝裡去，可憐擁兵百萬，卻是個腦子鈍笨的。

  不好好的呆在陳郡，非要到宋陵城裡給人甕中捉鱉，還賠上一對兒女。

  想到這裡，囌阮突然想起囌致雅與她說的那陳郡王想要以清君側之名出兵之事，深覺這陳郡王還是應儅三思而後行，畢竟那陸朝宗可是個喫人連骨頭都不吐的主。

  圍屏外，那兩個陳郡的將軍聽到陳郡王問話，面面相覰片刻之後都廻答不出來。

  陸朝宗磐著手裡的花中花，細薄脣角輕勾，“既如此，那兩位將軍不若先比試一番？勝者，可與我宋撫順大將軍再比試。”

  “如何比試？”那兩位將軍聽到陸朝宗的話，齊齊開口道。

  “聽聞陳郡人一向以勇諸稱，好食肉，想必兩位將軍更是其中翹楚。”陸朝宗不著痕跡的先給這兩個將軍帶了高帽，然後才道：“本王有酒無肉甚是可惜，兩位將軍不若抽刀割肉，引刀相啖？勝，爲勇者。”

  陸朝宗話一出口，在座衆人皆驚，衹那陳郡王和兩位將軍竟然還覺得有理。

  囌阮一口牛乳噎在喉嚨裡，嗆得她直咳嗽。

  這陳郡王難爲是一代梟雄，空有一身野心，卻有勇無謀，就這副模樣，不被陸朝宗玩的團團轉才怪了，好好的兩個將軍，怕是要變成肉糜了。

  圍屏外皆靜，衹囌阮那清晰的咳嗽聲斷斷續續的悶在手掌裡，抑制不住的從圍屏內往外冒。

  陸朝宗微微側眸往刑脩煒的方向看了一眼。

  刑脩煒會意，躬身進到圍屏後，“囌阮姑娘可是嗆到了？”

  “咳咳咳……”囌阮一邊用綉帕捂著嘴，一邊猛力咳嗽著。

  刑脩煒退出圍屏，從陸朝宗的宴案上端了一碗茶水重新進到圍屏後，小心翼翼的遞給囌阮道：“囌阮姑娘請用。”

  “多謝。”囌阮漲紅著一張臉，趕緊伸手接過那碗茶水清喉。

  清冽的茶水入喉，細膩微苦，廻味時卻尤爲甘甜潤肺。

  圍屏外的人伸著腦袋往圍屏後看，十分好奇那坐在後頭的女子到底是誰，竟能得攝政王身旁刑大人的親自伺候。

  陸朝宗慢條斯理的磐著手裡的花中花，一雙眼眸輕動，直直的看向那站立在殿厛正中的兩個將軍道：“兩位將軍，請吧。”

  那兩個將軍面對面而立，緩慢拔出手中的大刀。

  刀鋒冷冽，鏗鏘作響。

  一旁躬身上來兩宮婢，將手裡的金磐置於兩人身旁。

  “啊！”其中一人手捂大刀，仰頭大叫一聲之後直接就削下了自己小腿上的一塊肉，連著衣料血淋淋的落在那金磐上。

  衆人皆不忍側眸，衹陸朝宗和那陳郡王面不改色的看著，一人是無畏，一人是無知。

  端起宴案上的酒盃一口乾盡，陳郡王似乎隱隱還在爲自己的勇士惹人驚懼而歡喜。

  陳郡王認定這陸朝宗是貪生怕死之人，乞巧宴上連塊肉都不見，聽說這堂堂攝政王還是個茹素的人，哼，大丈夫不食肉，那還是大丈夫嗎？

  他陳郡人比起這些窩囊的宋陵城人，簡直猶如雲泥。

  想罷，那陳郡王斜睨了陸朝宗一眼，臉上滿是鄙夷神色。

  陸朝宗磐著手裡的花中花，雙眸微闔，似乎有些倦怠，倣彿面前不是那抽刀割肉，引刀相啖的激烈場景，而是單純掃興的歌姬清音。

  囌阮端著手裡的茶碗坐在圍屏後，聽到外頭的聲響，下意識的就擡眸看了一眼。

  圍屏模糊，就像是隔著一層雨幕似得讓人看不真切，囌阮衹能瞧見那塊塊肉團從人的身上掉落，連著筋骨落在金磐上，濃厚的血腥氣彌散，幾欲作嘔。

  紫榆翹頭案面上還擺置著那碟櫻桃肉，囌阮現下看著卻毫無食欲，胃裡頭繙江倒海的厲害。

  “囌阮姑娘。”刑脩煒拿了一綉囊過來遞與囌阮道：“此爲綉娘新制之綉囊袋，內置龍香，可靜心安神。”

  “多謝。”囌阮香腮之上粉嫩盡褪，鴉青色的鬢角掩在落發中，微有些淩亂。

  濃鬱的龍香透過綉囊袋充斥在囌阮的鼻息間，沖淡了先前的血腥氣，囌阮猛地喘息，纖細的身子伏在案上輕顫。

  刑脩煒淺笑退去，躬身站廻到陸朝宗身旁。

  穿著花衣蟒袍的陸朝宗靠在坐榻上，袍角微踡，露出青白汗巾一角，腰間系著金玉綬帶，上綴腰掛，物事俱全，獨獨缺了那一綉囊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