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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第27节(1 / 2)





  按照郅玄的计划,千名甲士分成两批,其中一批带领国君调拨的国人、庶人和奴隶先出发,余着护卫郅玄,带领多出来的庶人和奴隶启程。

  府令牢记郅玄的吩咐,做事不敢有半点马虎。

  由于部分甲士还在路上,国人和庶人也没有到齐,他只能先从城外的营地中分出一部分人,整理出名单,交给之前过府的几名下大夫,由其率领出发。

  这几名下大夫的资料郅玄都已经看过,也分别当面谈过。对于他们的能力,郅玄持肯定态度。忠心与否,能不能放心用,还要继续观察。

  选择他们带领队伍存在一定风险,很容易让氏族在途中串联。但郅玄没有其他选择。唯有主动露出一些破绽,让氏族们认为有利可图,才方便接下来的计划。

  此外,先安排部分人离开,也是为了让西原侯安心。

  郅玄迟迟没有出发,不断聚集的甲士和陆续送到的物资又过分显眼,很难不让西原侯提心。再加上主打找上门的庶人,万一处理不好,难保不会让西原侯翻脸。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情况下,郅玄绝不想走到那一步。

  毕竟马上就要离开西都城,一百步已经走完九十九步,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为了让各方安心,郅玄故意让府令动作大一些。如他所料,第一批队伍出发时,国君府和各氏族都有了动静。

  氏族确定消息属实,再无其他动作。包括密氏兄弟在内,都没有另外派出探子,也无意同出发的队伍联系。

  究其原因,郅玄尚未去往封地,新军也未正式建立,聪明人都不会急在一时。

  “事未成,此时派人岂非成了靶子。”

  这个道理没有氏族家主不明白。即使家族中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做些手脚,也会被立即按住,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氏族选择按兵不动,西原侯则不然,在队伍出发隔日,就将郅玄召入国君府。

  对于西原侯的问话,郅玄早有准备,回答得滴水不漏。

  此外,他每回答一句问话,就要恭维一番西原侯。话中引经据典,情真意切,就差眼含热泪扑上去抱一把大腿。

  不肉麻得渣爹受不了算他输!

  西原侯第一次发现被人恭维是如此难熬之事,见郅玄还在滔滔不绝,只能强行打断他,不想再听下去。

  “此去郅地,我儿当多加谨慎。氏族可用,却不可不防。属官唯忠,无需心急,当徐徐图之。狄戎如野草,其性情凶悍,无食果腹时,恶如成群野狼。遇内事,封地国人可用,庶人可用,奴隶亦可用。千名甲士未必忠于你,唯对外拼杀,可放心用之。”

  听到西原侯的话,郅玄不免惊奇。

  话中固然有挑拨的成分,却也是实实在在地提醒和教导他。

  “儿遵父亲教诲。”郅玄正色道。

  西原侯主动抛出橄榄枝,他必然要接着。在羽翼丰满之前,他要学会走钢丝,还要尽量走稳。

  不就是脸皮厚一点吗?

  他擅长。

  看到郅玄的反应,西原侯目光复杂,道:“你是我子,性情行事不类我,更类你大父。”

  西原侯口中的“大父”,指的是上代西原侯,也就是郅玄的祖父。

  在郅玄出生前,上代西原侯就已去世,他没有亲眼见过这位驰骋疆场威名赫赫的诸侯,一切关于他的事情都源于书上记载和别人口述。

  西原侯年轻时以强硬手段压制氏族,正是受到父亲影响。只可惜他没有父亲的能力和强悍,不小心遭到暗算,使得军权旁落,才造成如今局面。

  今天的西原侯格外有谈性,以上代西原侯为开端,他给郅玄讲了许多原氏祖先的事情,重点是历代先祖如何开疆拓土,如何同氏族斗智斗勇。

  其中有成功,自然也有失败。

  成功压服氏族,则君威赫赫,在朝堂说一不二;失败的或沦为傀儡,或英年早逝,身后仅有史书上的文字方能还给他一个公平。

  史官强悍,以家族传承,历代执刀笔,无论功过,只录事实。权大如国君六卿也无法掩盖真相。

  假使西原国的史官因执笔遇害,他国史官必会蜂拥而来。动手之人乃至他背后的家族都会被万人唾弃,就此遗臭万年。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独西原国。

  史官执笔记录真相,不会因某国强大擅自更改。就算一国史书能改,天下诸侯国何其多?哪怕流传下一份,真相就不会被掩盖。

  这个时代严守礼仪,方方面面都有规则,某些方面甚至称得上死板。但也是这种刻板,留给后世一个宝贵的遗产,那就是风骨!

  西原侯讲述得十分平淡,郅玄却听得胆战心惊,为平铺直叙中的鲜血淋淋,为字里行间的刀光剑影。

  “我不及父亲,若是你,未知能做到几分。”西原侯突然话锋一转,一句话犹如炸雷,直落郅玄头顶。

  郅玄没有抬头,颈后已然冒出冷汗。

  室内的温度并不高,他却像是坐在火炉上,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火焰吞噬。

  一直滔滔不绝的西原侯突然停下,他不再讲述历史,而是认真地看着郅玄,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郅玄暗中苦笑,心中十分清楚,这一次他不可能蒙混过关。

  他不确定门外是否埋伏着刀斧手,万一他有哪句话说得不对,是不是立刻就会摔杯为号。

  “为何不答?”西原侯沉声道。

  郅玄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迷茫和担忧退去,只余一片坚毅。

  “玄不知,问我者是君上还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