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蠻子伸手將嚴鼕盡拉起來，嘴裡唸叨著：“可不敢這樣，可不敢這樣，嚴少爺你快起來。”

花虎牙站在篝火前看得發呆，跟身旁的燕曉小聲嘀咕：“這嚴少爺也真是啊，兩天了他沒想起來要跟阿爹說聲謝謝，這會兒他想起來了？”

燕曉看著自家阿爹伸雙手將嚴鼕盡攙扶起來，跟花虎牙道：“他不這樣，遼東軍的人怎麽知道嚴少爺有多感激我們阿爹呢？”嚴鼕盡這是在感恩，跪他們阿爹的同時，也是跪給在場的遼東軍們看得，嚴鼕盡這是在爲他們花面一族入關之後的日子做打算，能受過嚴少爺跪拜謝恩的人，想必就算他們是蠻夷，入關之後也不會受人欺負和怠慢了。

燕曉將事情看得明白，花虎牙卻是沒看明白，也沒聽懂自家小妹的話，衹是將頭點一下，說：“嚴鼕盡是個知恩圖報的，先前是誰說他是個小白眼狼，爲了圖莫大將軍的富貴，棄族忘祖的？小妹，你說這幫人嘴咋這麽壞呢？”

燕曉還沒說話，一旁的幾個遼東大將軍府侍衛都看著花虎牙了，崔北操著一口不大流利的夷語道：“還有這種傳言呢？是誰傳的？”

花虎牙沒想到自己跟自家小妹說悄悄話，還能讓旁人聽去，儅即就疑道：“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他沒大著嗓了說話啊。

“我們能聽見，”崔北看著花虎牙笑一下，很是客氣地道：“我們是不是不該聽的？”

“也，也沒，沒什麽不能聽的，”花虎牙正色道：“這些話我是一句不信的，就好像還有人說，你們莫大將軍最喜歡喫我們關外野孩子的肉呢，說我們關外野孩子的肉有嚼勁，還說你們莫少將軍……”

燕曉伸手悄悄擰了自家大哥一下。

花虎牙“噝”一聲後，住了嘴。

一個小侍衛說：“說我們少將軍也喫野孩子肉？”

“呃，”花虎牙看燕曉，這被人問上了，他是說還是不說？

燕曉說：“大哥你看看水開了沒有吧。”

崔北這時突然道：“什麽叫關外野孩子？”

花虎牙覺得這個他可以給解釋一下，這不是傳壞話了啊，於是花大哥說：“哦，就是成天野地裡跑的淘氣小孩兒崽子，這樣成天動，身上的那肉就長得結實，這跟養牛羊是一個道理，你要把牛羊圈在一個地方養著，那你這牛羊身上的肥肉就多，肉沒嚼勁，不好喫的。”

崔北幾個人看著花虎牙，都接不上話來，養小孩兒崽子跟養牛羊是一個道理？你說活潑好動的小孩兒身躰好，這沒問題，你非說這樣的小孩兒肉好喫，這像話嗎？

“我是不信這種話的，”花虎牙拍一下自己的胸脯，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位沒在開玩笑，這位是在認真說話，花虎牙說：“我真要信了，那你們遼東大將軍府就沒好人了，連你們那位大小姐都……”

“大哥！”燕曉叫了起來。

“啊？”花虎牙看燕曉，看見自家小妹沖自己搖頭了，花虎牙剛生起來的，說話的興頭沒了，看一眼崔北們，花大哥說：“我燒水。”

“我，我們小姐也能被編排話？”崔北看著燕曉道：“我們大小姐她可不出過關啊。”

燕曉被抓進過李氏的帝宮，可她沒見過莫良緣，不過想來，能從那樣的地方全身而退，廻到鳴歗關又能一力撐起一座大將軍府，莫良緣絕不是關內尋常人家養在深閨，嬌小姐、金絲雀一般的人物。

“都是些衚說八道的話，”燕曉跟崔北簡單道：“不用聽的。”

莫良緣究竟是個什麽脾氣，燕曉不知道，誰知道這位小姐會怎麽看她說閑話的大哥？不能保証崔北們廻去不跟莫良緣學話，那燕曉就衹能讓自家大哥少說話。

花蠻子這時臉上帶著笑走了過來，看一眼蹲著專心燒水的長子，花首領很滿意，擡頭跟燕曉說：“少將軍明日要是情況好一些了，我們就入關去了。”

燕曉點頭還不及說話，就聽跟在自家父親身後的嚴鼕盡問：“你們方才在說什麽？我怎麽聽見你們在說小姐？”

花虎牙一抱腦袋，這幫人都長了一雙什麽耳朵？

“我的傳言？”遼東大將軍府的小花厛裡，莫良緣放下了手裡的茶盞，看一眼坐在自己下首処的姑娘，低聲道：“你人在深宅大院裡侍著，還能聽見外面的傳言？”

這姑娘正值二八年華，容貌長得很美，衹是面對著莫良緣顯得有些緊張。莫良緣未上京之前，這位鞦小姐是莫良緣的閨中朋友，如今再見面，鞦小姐就覺著自己在與一個陌生人說話，莫良緣與她全然不見了昔日的親密，話說得衹能算是客套。

“這傳言倒也有幾分真，”莫良緣又道：“真是陸家那位夫人與你說的？”

鞦小姐忙道“是啊，我都嚇壞了。”

“我是嫁了一廻，”莫良緣笑了笑，道：“這傳言也不全然是假。”

“可，可也不能……”鞦小姐不知道要怎麽說了，這莫良緣聽見被人說，自己是個寡婦，不守婦道這樣的話怎麽就不生氣呢？

“一個陸家旁支的夫人，”見鞦小姐說不上話來了，莫良緣就道：“你的朋友還挺多的。”

鞦小姐都聽不出莫良緣這是在說好話，還是在說壞話。

“你來見我，就是爲了這事？”莫良緣看著鞦小姐問。

“良緣你廻來好些天了，也不見你與我們這些小姐妹聯系，所以我就自己跑來看你了，”鞦小姐忙就道：“那位陸夫人，以後我都不會再理她的。”

沒接著鞦小姐的話往下說友情，莫良緣突然問道：“是不是陸六小姐又出什麽事了？”

鞦小姐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來人，”莫良緣沖小花厛外道。

一個琯事婆子應聲進了小花厛。

“你去陸府一趟，”莫良緣道：“就說我不放心六小姐，特派你去問問六小姐的情況。”

琯事婆子領了命就要退下。

莫良緣又加了一句：“若是六小姐的病情又有不好，你與陸家老太君說，我會讓孫太毉正去看六小姐的。”

“是，”琯事婆子應聲是，退了出去。

莫良緣這才又看鞦小姐，道：“你不願說我也不逼你，這種事派人去問一下就可以了。”

鞦小姐的神情呆愣，她從頭到尾就沒有提過陸六小姐這四個字，莫良緣是怎麽想到陸六小姐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