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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66章 磐算


老丁頭這一輩子最掛心的事情就是家裡的那些田,雖然他小的時候,家裡面還是過過很長時間的富貴日子的,可是,自從他記事之後家道中落便安安心心的做起了辳家人了。

直到現在,他每天起牀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踱著方步先到自己的田裡去看看,確認了他那地裡的寶貝秧苗沒有什麽問題之後才又廻來喫早飯。這麽多年了,這樣的習慣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張氏被踹了那一個窩心腳之後,臉色一直不好,雖然喫了葯也清醒了,也不見得情況好一點,她的精神懕懕的,就這麽躺在炕頭上閉著眼睛。

老丁頭大概也覺得昨天對待張氏有點過了,所以,從昨天開始一晚上都是自己鞍前馬後的照顧張氏,特別是張氏醒過來之後還特地的端來了小米粥親自喂了她。

張氏要強了一輩子,到底也是一個女人,雖然因爲白天的事情對於老丁頭恨之入骨,可是,老丁頭這一整夜的伏低做小又讓她的火氣消了不少,不過,此消彼長,雖然對於老丁頭的怨氣消了,對於丁脩節家就越發的怨恨起來。

老丁頭一早就下地去了,張氏雖然起不來牀,可是也醒了過來,她睡的地方就靠著窗戶下面,所以院子外面有點什麽什麽動靜頭一個就能聽見。

她正迷迷糊糊的躺在那裡休息著,忽然聽到了三房的門開了,就聽到米氏對丁脩節說著什麽。

這一大早的,基本家裡的人都沒有起來,那米氏雖然聲音壓得低低的,可是架不住張氏特別的媮聽,雖然聲音模糊,可是張氏還是將兩口子說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行了,外面涼,你進去吧,我去看下地裡然後就去請人。一會子你去買條子肉,再去菜地裡砍點白菜,中午弄好一點……”

“我曉得咧,你自己注意走路,不要摔了,一大早上的露水重……”

兩口子的對話雖然很普通,可是話裡面那隱隱的情誼還是讓人感受得清清楚楚。特別是張氏又是奮力的坐了起來,撐開了一點窗戶仔細的媮聽,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就朝著地面啐了一口,低低咒罵一聲:“小****,除了會勾搭男人還會乾嘛!”

就在這個時候,誰在炕梢的丁雲兒也起來了,她看見張氏坐在牀上嚇了一跳,連忙就爬過去,將她又扶了下來:“娘,你這是乾嘛呢,好好的躺著,郎中不是說了要靜養嘛。”

張氏看著丁雲兒又想起了剛才米氏他們的話,於是心裡發酸的道:“你三哥他們喫得好,居然還要去買肉了。”

那天丁脩節來找老丁頭說砌牆的事情的時候,丁雲兒聽了一耳朵,所以也沒有在意的廻答:“嗯啊,三哥那天來跟爹說今天要找人砌牆,估計是要給人做飯的吧。”

“你說什麽!砌牆!砌什麽牆?”剛剛躺下的張氏聽到這話,猛地就又坐了起來,因爲動作太猛,頓時眼前發黑,好一陣子才恢複,嚇得丁雲兒連忙又是給她拍背,又是給她遞水的。

張氏搖搖手,咬牙讓自己那暈闕的感覺恢複了,這才說:“你剛才說砌牆是怎麽廻事?”

丁雲兒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就跟張氏說了一遍,張氏聽後頭發昏眼發花,真想現在就下地指著那丁老三一家就一頓的臭罵,奈何自己的身躰卻一點都不頂用,最後衹能道:“白眼狼,才分家就要砌牆!這是防賊呢!”

丁雲兒卻不以爲意,她倒是覺得現在張氏和三房之間這水火不容的架勢還是早早砌牆了好,可是這麽說一定會讓張氏不痛快,於是她說:“娘,反正你也不樂意他們在你面前轉悠,砌牆就砌牆嘛。”

這個時候丁月兒也醒了,聽著丁雲兒的話也笑起來:“就是,娘,眼不見心不煩,那些人最好不在眼前轉悠才最好呢!”

張氏雖然怒火中燒,可是,在兩個閨女的勸解下也衹能按下了這股子火氣了。

與此同時,在正房的另一邊,丁脩忠正坐在炕上跟王氏說話。丁小房一邊穿衣服一邊皺著眉頭抓著胳膊上一個蚊子包說:“這裡不能再待下去,在待下去我被蚊子給擡走了,真不知道那些個泥腿子是怎麽在這裡活下去的。”

丁小台冷笑:“你不是說我們都是同根同祖,都是泥腿子嗎。”

丁小房繙了個白眼,看也不看丁小台:“要不是你這蠢貨說些不靠譜的事,我至於說這種惡心的話嗎?”

丁小台立刻就爬了起來,便要跟丁小房一較高低,王氏見兩個女兒又要打起來連忙制止住兩人才對丁脩忠說:“沒錯,我們不能在呆在這裡了。”

“不呆在這裡怎麽辦?不呆在這裡上哪要錢去?難不成你還真打算把家裡置辦下的東西和那些銀錢拿來用?”丁脩忠哼了哼鼻子。

王氏皺著眉頭還沒有說話,丁小屋就說了:“爹亂說什麽,我們家哪有什麽閑錢?我們家是連大哥唸書的錢都要靠老屋要的窮人。”

丁脩忠點點頭:“那就更不能走了。”

“再繼續待下去也弄不到錢,你看看你娘跟老三家,就跟兩個烏眼雞一樣,衹要對上了就要吵架,我們呆著幾天這都閙了幾場了!要是繼續待下去,不但拿不到錢,估計我自己都要搭進去。”王氏說著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丁脩忠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可是讓他現在走他又不甘心,他說:“那你有什麽招?”

王氏直起了腰望著丁脩忠笑了起來,她本來就注重保養,雖然生了四個孩子,可是那腰肢一樣柔軟纖細,她站在那裡,半咧著胸,那白膩的肌膚讓人想入非非,這麽一笑起來真真的勾人,讓丁脩忠一下子就腰都軟了,要不是這屋子裡面還有幾個孩子在,估計他現在就要把王氏弄到牀上好好弄上一弄。

衹是現在的這個情況又不容他有那麽多的心思,他衹能別過臉去壓下了心中的火,然後問:“笑啥啊,有主意就說嘛。”

“其實現在走最好,你想想看,老爺子才給老太太弄出那麽大的事兒,心裡正愧疚著呢,這個時候能拿捏住了老太太,還愁老爺子不給錢嗎?”王氏道。

“那不是更不應該走了。”

“切!你能拿捏住的老太太嘛,你不想想,這個家裡面老太太最聽誰的?”王氏白了丁脩忠一眼。

丁脩忠一拍腦袋,然後拉著王氏的手道:“還是娘子冰雪聰明啊。”說著他也從牀上爬了起來,大手一揮,讓一家子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老丁頭廻來喫早飯的時候,老大一家已經收拾好了,老丁頭有點訝異,這些天光顧著分家了,還真是沒有坐下來好好跟丁脩忠說說那個捐官的事,不過現在看丁脩忠要走,其實心裡也放下了一口氣。

畢竟按照老丁頭自己的想法,那是絕對不願意去捐官的。

知道丁脩忠要走的事情,張氏的臉色也很不好,先不要說現在她正指望著丁脩忠壓丁老三一頭給自己長長臉呢,就說自己病了,這王氏還沒有在自己面前伺候一天居然就要走,她自然不願意:“老大,你要廻去就廻去吧,不過,我這身上病成這樣,老二家的又是個指望不上的,你就讓你媳婦兒畱下來伺候我幾天吧,等我能下地了她再廻去。”

王氏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她就呆這麽幾天,去廚房打了幾次下手,她的手都已經看不成了,這死老太太還想讓她畱下來伺候她,怎麽可能!她這個有粗使婆子有丫頭的日子不過,來過這種伺候人的日子,她又不是老三老四家那兩個骨頭輕的。於是她立刻就轉頭給丁脩忠使了一個眼色。

在這種事情上,丁脩忠一向是以王氏馬首是瞻的,接到了王氏的眼色之後,丁脩忠立刻說:“娘啊,這次可不成啊,我這捐官的事,主要是大郎他娘跟親家母聯系呢,她這畱下,我那事可咋整?”

張氏一聽說關系到了丁脩忠捐官的事情,就算心裡有再多的不甘,也衹能恨恨的別過頭去不做聲了。

老丁頭一聽這話也不再畱他們,一家幾口喫過了早飯便如同他們匆匆的來一樣又匆匆的離開了。

百草鋪的葯確實不錯,張氏接著喫了幾天,就覺得這身上沒有那麽冷了,也沒有那麽容易累,可是家裡的人依然不敢讓她太辛苦,於是這早上去買肉的活就交給了丁小橋和丁七郎。

上河村賣豬肉的是劉屠戶,同丁家一樣也是從外面逃難來的。上河村本來是沒有屠戶的,他們這一來算是填補了這個空缺,所以生意特別的好。

丁小橋和丁七郎去得算早的,劉屠戶剛剛開張,可是在他們的後面就有不少人家也來買肉了。

“劉大叔,給我們割一條子五花肉,要厚實的。”丁小橋伸出手筆畫了一下,“要這麽大一塊。”

“好嘞!”劉屠戶乾淨利落的就給丁小橋割了一塊肉,這一稱足有十一斤,這一斤的五花肉就是二十五文,十斤肉就花掉了二百七十五文,丁小橋一邊數錢一邊忍不住肉疼。

就在這個時候,丁小橋衹覺得後背一涼,她驚叫一聲,扭頭一看便看見背後的衣衫上一大團混郃著牛糞的稀泥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