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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状元其人

第三章状元其人

丰乐楼,乃是京城规模最大,装饰最为华丽的酒楼,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而且往往一座难求,需要拿着名帖来预定才行。

卫瞻是这里的常客,待遇自有不同,直接让马车停在了后门处,由专人引着,直达二楼的阁子。

这阁子有道单独的栏杆,正好对着后门,卫瞻指了那栏杆,对孟萋萋道:“待会儿我让人引他从后门上楼,指给你看。”

孟萋萋点着头,让两个丫鬟也来看,多个人多双眼,好将那新科状元瞧得仔细些。

卫瞻见她们这副阵势,哑然失笑:“不就是瞧瞧新科状元,何必如此紧张?如意,丰乐楼有今年新酿的眉寿,我给你点一壶,配上雕花梅球儿来吃?他们做雕花蜜煎的师傅,是从宫里的蜜煎局挖来的。”

孟萋萋颇有些意动:“谁耐烦吃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蜜煎,表哥,你把鹌子脯烤一盘来给我下酒。。”

“行,一壶眉寿,一盘炙鹌子脯,其他你看着办。”卫瞻叫着门边的店小二。

店小二应声而去。

酒菜还没上来,卫瞻正要招呼孟萋萋先坐下吃茶,忽见楼下来了人,探头一看,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齐湛。他连忙给孟萋萋打手势,叫她近前来看:“看见下面那人了吗?穿着艾青色八宝暗花潞绸袍,个头高,模样周正的,便是你要看的新科状元了,他是武昌府人氏,曾旅居杭州……”

他说着说着,觉得周遭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只见孟萋萋僵立不动,满脸震惊,更离奇的是,那两个丫鬟的反应也差不多,都是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新科状元有什么不对吗?卫瞻疑惑着问道:“如意,你……”

听到他的声音,孟萋萋猛然回魂:“表哥,你先忙,我回去了。”

“如意,你没事吧?”卫瞻总觉得她眼中有惊慌之色,隐隐担忧。

“没事,没事,我该走哪边?我不想让他看见。”孟萋萋离开栏杆,匆匆地朝阁子里走,想要穿过阁子下楼去。

卫瞻有心问问她这是怎么了,但齐湛就要上来了,他只得将疑惑暂且压下,先给她引路:“你跟我来,从栏杆北边下去,那里另有一架楼梯,跟他碰不着。”

孟萋萋胡乱谢了他几句,领着两个丫鬟,飞也似地从楼梯跑下去了。

“飞轩兄!”

门口传来了唤他的声音,齐湛到了。卫瞻连忙走进阁子:“澄泓!来得正好,我刚点了酒菜,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快来再加几个。”

他们一个是前科状元,一个是新科状元,年龄差不多,又同在翰林院供职,早就称兄道弟,混熟了。

齐湛站在门口,给他作揖行过礼,方才入内:“不必麻烦,早闻飞轩兄精通美食,今儿正好尝尝你点的菜。”

“什么精通美食,你直接说我是个好吃佬得了。”卫瞻哈哈大笑,伸手道请,和他分宾主在桌前坐下了。

想着孟萋萋刚才反常的表现,等齐湛坐稳,卫瞻特意多看了他两眼――天庭饱满,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端得是个美男子,据说三甲进士几百号人,就属他最俊,不然也不会成为官宦小姐们议论的焦点了――难道长得俊,也是一种问题?孟萋萋那是怎么了?

想想他这个前科状元,也是人人称道的美男子,但孟萋萋就是对他不上心,莫非她天生厌恶长得帅的?卫瞻想着想着,开始神游天外。

这时酒菜上来,第一道便是炙鹌子脯,齐湛扫了一眼,突然问卫瞻:“飞轩兄,今日吃酒,只有你我二人?”

卫瞻心中一动,莫非他刚才看见孟萋萋了?他忙编了个谎,半开着玩笑道:“怎么,你嫌没有作陪的?刚才我倒是遇见一位朋友,只是他有事,先走了。”

齐湛笑了一笑,没有再问。

卫瞻放下心来:“来来来,你我先饮一杯。”

“我是沾酒就倒,飞轩兄忘了?”齐湛笑道。

他的酒量小到骇人听闻,还真是滴酒就倒,就连传胪那日皇上赐宴,都特许他不用喝酒。

卫瞻没有勉强,由着他以茶代酒,两人碰了杯,说些朝堂上的事情,又讲了讲京城里的娱乐项目,两人聊得极为投机。

一时主宾尽欢,二人在酒楼前作别。齐湛看着卫瞻骑马远去,却没有着急走,而是折返酒楼,吩咐店小二将炙鹌子脯重新做一份,拿食盒装了。

他提着食盒走出丰乐楼,小厮松烟迎上来,小声地问:“少爷,刚才和卫大人并肩站在二楼栏杆旁边的,是不是孟家大小姐?”

那并肩二字,瞬间刺痛了齐湛的心,让他呼吸一滞。

松烟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闭口不言,把食盒接了过来。

齐湛牵着马,慢慢地朝前走去,松烟看了看手里的食盒,追上去问:“少爷,这个要送到哪里去?”

是啊,送到哪里去?这是她最爱的一道下酒菜,但是他能送到哪里去?齐湛露出惨然笑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回到家中,母亲阮氏正在堂上坐着,见他拎着食盒进门,掀开来看,不解问道:“你带炙鹌子脯回来作什么?我们又不吃这个。”

是啊,他带这个回来作什么?齐湛愣了一愣,勉强笑道:“扔了吧。”

阮氏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的丫鬟秋月进来奉茶,看着齐湛背影萧索地离去,压低了声音问:“太太,孟夫人想和我们结亲的事,您不打算告诉少爷了?”

阮氏摇了摇头:“孟大小姐的婚事,孟夫人做不了主,既然八字还没一撇,还是先瞒着澄泓吧,不然要是不成,岂不害他又伤一次心?”

秋月觉得有理,不再提起了。

………………

春阳暖照,万物欣荣,雕漆填彩的高足花架上,一盆金棱边生得正旺。

刚回到家的孟萋萋,却是一头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哀嚎。

流霞和流香立在床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