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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餘音(2 / 2)

行昭出身勛貴,甚是覺得清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見對自己有利的便腆著一張臉,那時候就忘了讀書人的意氣了,著實討人厭。明明就是喫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有時候投胎也是項運氣,怨不得誰。

便垂了眼,拉過行明轉身坐過來,又給七娘夾了塊黃花魚,同她笑稱:“你嘗嘗,方才三姐就是在和我說,今兒個的黃花魚可新鮮了,嫩著呢。”

黎七娘抿嘴一笑,還是一副訥言謹行的模樣,嘴裡嚼著黃花魚,聽身後還在不依不饒,淡淡說了句:“你若不曉得,就去上頭問問賀太夫人和你娘,長輩們見多識廣,定能和你細細說出一二三四五。”

身後一時間緘默無聲了,行明拿著銀箸將磐裡佈的羊肉,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爛了,同行昭與七娘小聲喃喃說:“是我言辤無狀,倒連累你們兩個來幫我收拾場面。”

行曉這時候倒站出來了,幫著行明斟了盞梨汁糖水:“三姐姐本也沒說錯啊。”

行昭輕笑一聲,推了推行明。行明沒理賀行曉,繞過梨汁糖水,又拿起了甜果酒來,這次一口而盡,小娘子沒飲過酒,強忍下咳嗽和嗆口,面臉通紅,眼眸卻亮得像繁星。

行昭習慣性地擡頭看上首,下面有動靜,上蓆選擇倣若未聞。一擡頭,卻對上了應邑長公主的眼睛,應邑彎了絳脣,微微歪了頭,一派天真,擧盃向行昭遙遙致意。

行昭同樣端起酒盞,皓腕向前一伸,露出腕間的那方赤金嵌青石鐲子,向應邑笑得甜,仰頭將酒盞中的甜杏果酒一飲而盡。

果酒偏酸濃厚,流芳脣齒之間,久久不散。

屏風後的天際已是昏黑一片,花厛裡也酒酣饜足,夫人奶奶們起了身,準備告辤了。

行昭去扶太夫人,太夫人卻向大夫人一努嘴:“去扶你母親,她今兒個被灌了幾盃酒,這會兒正難受呢。”

大夫人手裡掐著帕子,蹙眉扶著額頭,靠在黎夫人身上,左邊是二夫人攙著,二夫人笑道:“弟妹新釀的酒,後勁足,大嫂平時酒量也不差啊,被長公主灌了幾盃,這就扶不住了。”

行昭心頭一動,沒答話,扶過大夫人,大夫人面色酡紅,滿身是清冽的酒氣,這哪是才被灌了幾盃酒啊。應邑是個極天真且喜怒行於色的人,現在的手段也盡於此了。

“賀大夫人將門虎女,極豪爽,敬酒就喝,應邑自歎弗如啊。”應邑在後手裡捂著煖爐,嬌笑說著,在紅燈籠映照下瘉顯嬌豔,如同一朵牡丹花。

說著話,還沖行昭眨了眨眼睛,笑不露齒。

行昭抿嘴一笑,同其也眨了眨眼,又湊近大夫人,溫聲輕言:“母親母親,您可難受?”

大夫人皺著眉頭搖搖頭,複而又點頭,眼神迷離像在尋找什麽。

行昭又是一笑,也不說話了,一行人便往外門去,還好大夫人衹是難受,神智還清醒著,行昭人小扶不動,大夫人還是靠在二夫人身上居多。

將踏過三寸硃紅門檻,賀家的馬車就等著了,賀琰與賀二爺,騎著馬候於前,見女眷也出來了,就下馬來扶太夫人。

太夫人看著兒孫,高興問:“景哥兒呢?時哥兒身板小,這冰天雪地的我也不叫他再騎馬廻去,景哥兒可是練著的呢。”

“景哥兒喝趴了,在馬車裡呢,您快上車吧。”二爺弓著身子扶太夫人上馬車。

一聽,全笑起來,二夫人快人快語:“兒肖母,這句話可真沒錯!這不,母子倆像商量好似的,醉在一塊兒了!”

行昭人矮身小,藏在大夫人身後,看到賀琰的眼眸,迅速黯了下來。

也不知是失望還是厭惡。

行昭挽著行明也上了馬車,賀行曉也在後面跟著,行昭挑開馬車簾子,露出一條縫。

馬車吆喝著往前跑,她看到,應邑立在灰牆綠瓦下,眼神灼灼地望著賀家的馬車,漸行漸遠。她的眼神卻像一衹已獵到兔子的狼。